小女结巴

赐予我生的希望,我便视你为神

藤蔓 结

旧伤未愈,新伤又添上来,袁九看着与旧刀伤重合的刀口,气的发出一声冷笑。

 

这个老男人对自己还真狠。

 

袁武吉初入江湖,就以用刀诡异毒辣在天津响彻名号。没成想在风流场里孟浪这么久,手上的功夫也没落下。

 

还好包扎伤口的手法没忘却,虽然手上不太利落但起码将将止住了血。

 

被袁九扔在地上的短刀泛着冷光,晃得让人心烦,只见袁九蹭一下站起来,右脚轻轻一挥,跟随袁武吉多年的短刀便被她踢进柜子下面的缝隙里,没了踪影。

 

随后她重重的又坐回床上,不理含情脉脉看着自己的人,低着头继续给袁武吉包扎伤处。

 

寻常百姓活久了都难免有些凉薄,更别说他们这些在江湖里搏命的人。大家都是拿命换银两亡命徒,和有今日无明天得人讲情义那是活腻了。

 

这些年被兄弟捅刀子的例子数不胜数,就算有人对之嗤之以鼻,命好的在身上多两个血窟窿便不再言语,命差的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又给后人提了个醒。

 

大浪淘沙,在江湖里混出名堂的各位爷比别人更懂得什么叫做人心隔肚皮,说好听点叫江湖子弟拿得起放得下,说不好听点就是别把自己太当盘菜。情谊能值几个钱?重情重义的人能千古流传无非是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到。现实不是话本,没有被出卖的原因,无非是对方出的砝码不够,不然就是你不值钱,卖了也无用。

 

这个世道,没有什么东西是不能出卖的,只要你有能给的起的砝码。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从十几岁,兄弟几人来到天津卫,这些年打打杀杀,坐上海河帮的四把手,成为人们口中的吉爷,袁武吉身后不敢说是尸横遍野,这脚下也算是白骨累累,身上不断新增的伤疤让他变的只信自己。

 

这世上最不能直视的便是人心。

 

袁武吉睡觉的枕头下面永远放一把短刀,是从他第一次伤人便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老伙计。物件比人可靠。

 

袁九以前不知道袁武吉的这个秘密,直到她趁袁武吉喝醉把人给办了,早上醒来被暴怒的人抽出短刀划瞎了眼睛,才知道这个老男人活的竟然这样小心。

 

“小九,你轻点,疼的有些受不住。”,袁武吉痛吟一声,琥珀般剔透的眸子闪过一丝精光,苍白细瘦的指尖费劲的勾住袁九的衣袖扯了扯,忍痛的嗓子带着微微沙哑,喘息着开口。

 

袁九瞧着袁武吉的样子,下手更加谨慎像是在对待绝世的珍宝,可想到袁武吉刚才的狠厉,不由的面上发冷,淡然的回到,“您刚才下手的样子,可没看出来您是怕疼的人,您忍着点吧,就当长个记性,都这么大岁数了,别老用刀乱扎。”

 

这几年袁九身居上位惯了,说话办事都带着冷静和淡漠。两人毕竟多年未见,袁武吉第一次看到这副模样的袁九,做这行能干到头目的人都多思,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袁武吉从袁九的神情语气里品出来别的意思,觉着自己今晚算是自作多情了,一直强撑着的精神也不由的散去。

 

庭院里细雨随着北风四处游走,吹着木质的窗户吱吱作响,袁武吉年轻的时候攒下不少伤病,随着年纪上来体内的隐患全找上来, 只感觉全身的旧伤疤发痒发胀,躯体上存有的皮肉抵挡不住从屋外漏进来的那点寒气,寒气顺着骨头缝往里钻,全身泛着酸痛。

 

“袁九,你走吧。”袁武吉扯过身旁的被子,盖住自己的上半身轻轻开口,棉被下面的胸膛像是破败的鼓风机,无力的上下起伏着。

 

袁九刚把伤口包扎好,心里正盘算着明天怎么随大夫混进来,恍惚间听见袁武吉在叫她,只是那声音微弱的像一缕青烟还未听清便飘散在空中,她抬起头疑惑的望向阖上眼的人,小心的帮袁武吉把被子盖好,安静的趴在床头看着床上的人,没过一会便忍不住的伸出手指眷恋的抚摸着袁武吉的侧脸。

 

“摸够了没有,还不滚!”发尖的调子带着阴狠,望着那双迸出火星的眸子,袁九发现袁武吉这张苍白的面孔和像极了四年前刺瞎眼睛的那天早上的样子。

 

袁武吉进监狱里待了四年出来还是天津卫大名鼎鼎的吉爷,袁九却早已不是四年前的袁九,她定定的望着阖上眼不在看她的人,心里隐约觉得自己这次不能听袁武吉的话离开。

 

金丝镜片随着袁九的动作反射出光亮,她眨了眨眼睛缓慢的在床边坐下,试探着攥住袁武吉被褥里冰凉的手,发觉床上的人只是象征性的挣扎几下便不在动作,压制住心里的窃喜,一个转身坐到床头珍重的将人抱在自己的怀里。

 

这一抱才发现,怀里的男人消瘦的完全不像一个习武之人,轻的几乎没有什么分量感,袁九不知道怎么了,猝然间眼眶里的泪水就溢了出来,止不住的往下掉。

 

袁武吉阖着眼任由袁九摆弄,心里骂了十几遍小白眼狼才刹住火气,强提着心神想怎么能把这个丫头片子拿下。


他袁武吉想留在身边的人,除了霍震霄那个兔崽子,还没有留不住的。

 

然而还没等想好对策,他便感到自己的肩头湿哒哒,睁开眼望过去,就看见袁九红着鼻头,一张小脸泪眼婆娑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哭起来。

 

“你哭什么,我还没死呢。”袁武吉那双久经风霜的桃花眼难见的带有焦急,他想抬起手给袁九擦擦眼泪,才发现这丫头臂力长进了不少,他现在没有力气一时也挣不脱,只能无奈的开口安慰,谁知道话一出完,袁九这眼泪落的更凶了。

 

“小祖宗我错了,你别哭了好不好。”活这么大岁数,袁武吉也第一次经历病人安慰探病的人,可看着袁九哭的可怜巴巴的小脸,他跟着也心疼,也只能认命的哄着。

 

“那你说,你哪里错了?”可能也感到丢人,袁九将脸埋在袁武吉的颈边,声音哽咽的开口。

 

袁武吉听到袁九的问话,深棕色的眸子愣了愣闪过怒意,毕竟有年头没有人敢和他这般说话,可看看现在的局面,他放松的靠在袁九身上认命的叹口气说到,“九爷觉得我那里错了?”

 

“你为什么去监狱?”闷闷的声音从袁武吉颈边传出来。

 

“不是你下的套等着我钻,怎么现在还反过来问我了。”抱着他的人尴尬的不在言语,又紧了紧手臂,袁武吉用力把自己的右手抽出来,温柔的抚摸着袁九的头发,桃花眼思索片刻,有补充道,“小九,我不怨你,我伤了你的眼睛,你把我关进去,咱俩算是扯平了,我老了,身边想有个人陪着,思来想去就你我放心,你若愿意,就留下我身边陪我,等我死了,我的这些东西都给你,好不好。”

 

“我才不要你的东西,留给你那些小情人去吧。”袁九赌气的抬起头,一双猫眼委屈的半垂着看着地面,活活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崽。

 

袁武吉这些年走到哪里都被称一声吉爷,什么时候这般低三下四过,心里也有点恼怒,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丫头怎么还没完没了。他偏过头扫了一眼袁九,心里哪点恼怒在看见袁九委屈的模样就只剩下叹气的份。

 

“丫头,你把我扔到那种鬼地方还不让我消遣消遣,这些年只有你吉爷上别人的份,只有你不知死活的把歪心思用在我身上,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对我做出那种件事,按照帮规应该如何处置你应该清楚,而我只要了你一只眼睛,你就不想想为什么?”

 

“我只被你用过,如今前面也废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看到袁九还要张口争辩,袁武吉知道情爱之事那能分出来对错,怕是聊一聊又要聊崩,于是心中一横,这张老脸也不要了,干脆直接说到底,闭上眼等着袁九的答复。

 

“吉爷,我不嫌弃您。”袁武吉感到袁九的手指正轻柔的触碰着自己伤口附近娇嫩的皮肤,刺激的他不得不睁开眼,直视袁九那双深浅不一的眸子,面对他时眸子里面的纯粹炽热,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变过。

 

这也是他敢赌今晚的原因,活了大半辈子他在人心这块摔了太多次跟头,人也变的乖张多疑,只敢以阴晴不定的性格示人,让人怕让人恨,可袁九这个丫头纯粹的爱意就像一团火将他这老房子点着了之后,让她滚,她还真头也不回的走了。

 

“霍震霄的事情我不计较,您的哪些小情人我不动他们,但我要名分,你得娶我。”,小丫头眼中的狡黠让袁武吉感到恍惚,一晃他的小丫头也长大了,懂得和自己谈条件了,奇怪的是他非但没有感到不快,反而有些得意,因为这是他的小丫头。

 

“以后我这条老命都是你的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看着那双猝然亮起来的双目,袁武吉安心的闭上眼,在感到袁九如同小鸡一样不停的轻吻着他的脸,那张紧抿着的薄唇终于露出笑意。

 

“我要八抬大轿。”

 

“好。”

 

“吉爷,我不想自己绣,咱们走西式婚礼的好不好。”

 

“你高兴就行。”

 

“嘿嘿,吉爷,以后咱们找个隐蔽的地方,生一堆小崽子,好不好。”

 

“小九,我年岁大了,你饶了我吧。”

 

“以后不许说自己老。”

 

“好,听你的”

 

我在贩卖日落,你像神明一样慷慨地将光洒向我,从此人间被点亮。

 

后来才发现那是我眼睛里的光,可那又如何,我爱慕的是你,而非你发着光的模样。




觉得写的有点糙,明天补个番外,吉爷生子(男生子),不喜勿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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